highb0925
   
|
分享:
▼
x0
|
【你不該讓我成長】
花樣年華才十八歲的她，留著長長的頭髮，紮成一條馬尾在背後晃呀晃的。姣好的容貌，傲人的身材，騎著腳踏車往來離家才數百公尺的工廠上班。
家境不是很好，兄弟姐妹又多，食指浩瀚下，她國小畢業就投入就業市場。體恤著家庭不是寬裕的環境，以能為家庭付出心力為心願。每月的薪資除了少少的零用，全數交給父母給家庭的支出。
工作外，單單純純的生活，偶而有著追求者，並不會激起多少的悸動。自信自傲的容貌和身材，唱一口優美的好歌喉。在工廠裡也算是一朵鮮艷的廠花。
家離得近，有得加班就加班，沒得加班就在家，感情世界還不到讓她煩惱的時刻。在工廠裡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偶而同事去郊郊遊，有晚會康樂活動上台去唱唱歌。生活是單純的可以，也快樂的可以。
兄弟姐妹那麼多，一家人住一起，嘻嘻哈哈的在貧困的生活中，也有溫馨的歡笑。尤其一整個小村子也盡皆是親戚，兒時玩伴，青梅竹馬多的是同伴。
她的世界是純真而滿足的。
他來到那家工廠上班，是在剛退伍的第七天。他一退伍就在家鄉附近的工廠上班，騎著驢找馬。這家在中部都會區近郊的工廠的廠長接到他的儲備幹部應徵信，叫他來面試。廠長說：“你看起來很善良，可以馬上上班嗎？”第二天他就提著行李來報到。
他半個月就升為副班長，比預定的試用三個月的期限提早了二個半月。他雖只高中畢業，卻有著一份自信和傲氣。對工廠的女工是有那麼一些高傲。為了避免一些困擾他一上班就故意的透露自己是己婚者。雖然剛退伍的他還未平復在三年的兵役期被兵變的創傷。
雖然廠裡女工私下議論紛紛，但不改他自訂的己婚者立場。他特立獨行的自己租屋，不住工廠提供的宿舍。下了班在自己的空間過自己的生活。
她調到他的班裡己經快一個星期了。他才發現她的存在。只因為她的工作快速而熟練，沈默而不多言。引起他的注意，尤其那清秀姣好的容顏，竟然和他有幾分神似。就像後來人們說的──夫妻臉。
他打破自己既定的原則，刻意的常常去接近協助她工作上的疑難。有一天他忍不住的告訴她：“今晚不用加班我請妳看電影。”在那個年代，請女生看電影是一種追求的正式表態。她說：“你不是己經結婚了？這樣不好吧！”他婉轉的用暗示的方式告訴她自己其實是單身。她一定是故意的，總是裝聽不懂。她後面的女工聽不下去了開口道：“你就直接告訴她就好了嘛！”
他很尷尬的離開。她還是答應他當晚去看電影。
她依時赴約。身上穿著黑色蕾絲上衣黑色長裙飄飄然的走來。後來他才知道那一身衣服都是向多她沒幾歲的大嫂借穿的。
往戲院的路上。她很直接的告訴他：“你是不是真的未婚？其實工廠裡大家都不太相信你己結婚。”“我只有國小畢業，你會嫌棄我嗎？”他說：“妳可以再進修呀！我支持妳。”
那個暑假他幫她在附近的學校注冊，她放棄加班的機會，開始去上夜校。
上班下班。每天她提早出門陪他在工廠附近的河提上散步聊天。一起去上班，一起下班。她有加班，他陪她；他有加班，她陪他。下了班總膩在一起直到深夜才回去。那個河提是他們最深深的記憶所在地。有潺潺流水，有比人高的蘆葦花，有鳥叫，有虫鳴，有倆顆相印的心。
她的兄弟姐妹都不反對，還一傍協助。她們一村子的人都看著他們在談變愛。除了她爸爸，有點抱怨說：“男生的嘴唇薄了點，會不會很薄情？”
中秋節很快就到了。她嫁在附近的大姐，還有七舅媽(天那！她有九個舅媽！)。很用心的幫他們準備了水果，月餅，零嘴……，讓他們去賞月。那年的省議會草皮上空的月亮美的讓滿滿一地的賞月遊客沈醉。
三個月後。他們的兒子說：爸媽該結婚了吧！他們就自自然然的走入禮堂。她的夜校生活就中斷了，她不好意思挺著大大的肚子去上課。
小倆口的婚姻生活是甜蜜而知足的，微薄的薪資夠倆個人的開銷。他上班，她在家照顧貝比，偶而做些手工，代工的工作。娘家就在租房的附近，媽媽天天來報到。小貝比被外祖母疼的比心肝寶貝還珍貴。要上田裡工作都要過來抱抱親親才走，這個外祖母都不怕其他的孫子兒女吃味。
他不是個太安於現狀的人，景氣也有點不好。家裡的爸爸說：“不如回家鄉附近做生意？”他帶著還未週歲的貝比和愛妻在家鄉附近的另一個鄉鎮慘澹經營小生意。日子過得清苦但很愜意，隔了一年女兒又來陪伴了。
假日他騎著那部野狼125，倆個小朋友就坐在油箱上，小妻子抱著他的腰。在海邊烤肉、摸蛤、捉蝦、撈魚。山澗、溪谷、野餐、戲水。
小孩都三四歲了，他決定讓她再回學校去。他特地買了部中古汽車，讓她開車上學，鄉下的路晚上特別黑的。他帶著她去認上課該走的路，直到她熟識了，才讓她自己開車去。晚上她去上課。他左手抱兒子，右手抱女兒，陪他們唱童歌，念童詩，背唐詩念宋詞。還要照顧店面的生意。他知足而快樂的沉醉在幸福裡。
慢慢經濟改善了，她畢業了六年的夜校生活，拿到了國中高中的文憑。
他是個喜歡追求新知和訊息的人，信用卡一出現，他就申辨了。他有一張卡，她必有一張副卡；他只是辦卡，她負責刷卡。當然初期的她還是滿節儉的，百貨公司的瞎拼，也只是挑打三折的時候。
朋友愈來愈多是從買了那部進口轎車開始。
左鄰右舍總是豔羡的眼光，轎車老是會被要求當禮車，倒也載過了不少位新娘子。而生意往來的公司常常會招待出國旅遊。他們的世界變的開擴而多彩。
她開始追求名牌，上上下下都是名牌，鞋子、衣服、皮包。連喝咖啡也講品味，奶精咖啡加砂糖的沖泡方式早就不被正眼一瞧。非得虹吸式用酒精燈煮的不喝，還得算左三圈右三圈的攪拌，說這樣的風味才道地。至於咖啡杯也得用自國外旅遊購回的那組，使用前還得先溫杯的。他也樂得享受那浪漫的氣氛和咖啡的香醇。 老是高朋滿座的家裡，經常漂著咖啡的香氣和一群女人的笑語。
國外旅遊是他們倆人的最愛，但是生意也得兼顧，所以他們的折衷方式是：每年至少一同出國一次，平常則各自隨團旅遊。她每次的出國，他一定親自去接機，一定帶著一束鮮花。看著她急急的提早出關，遞上鮮花親吻著她的臉頰，然後在機場咖啡廳訴說著旅途的種種。多年下來小小的客廳，放著滿滿的照片和各國帶回的記念品。
他們的世界生活在被欽羡和誇耀中。
他雞婆婆的性格，很得左鄰右舍的好評，他的生活圈子充滿著社團影子。一大堆的頭銜並沒有讓他忽略家庭和工作。他的生活是充實愉快而有活力的。
社區的晚會康樂活動卡啦ok的演唱，他們倆人的一曲合唱，讓台下的鄉親吹響口哨。而他也大方的在台上當眾親吻他摯愛的妻子。
他們被當成鄉裡恩愛夫妻的樣板。早上一同到學校運動，打球、游泳、登山、慢跑；他打外丹功，她去學土風舞。
對！是從學土風舞開始的。爭吵漸漸多了，她熱衷於舞蹈，她總說她只是跳土風舞。但可以在一屋子客人的情況下，偷偷溜走去上土風舞課。雖然她總說全是女生在學而己。
他只能放任的避免爭吵，把自己丟入電腦的世界。沒有上網路，沒有！那時還沒有！他只是學學文書處理，學打打字，寫寫日記在電腦裡，和偶而玩玩接龍紙牌遊戲。還有幫社團建擋做資料而己。
有一天。孩子終於全往到學校去了。空巢期和無所事事，她老是往左鄰右舍串門子。然後回來嚷嚷著沒前途啦，沒意義的浪費生命啦。不做家事，三餐不打理。雖然他也叫她一起坐下來學電腦，或是讀讀書，學點什麼琴棋書畫的。她沒興趣的拒絕，卻鬧著要去讀空大，也去申請就讀了。她忘了，多年前他也在讀空大，她卻逼得他放棄學業。
這一生他放棄很多夢想，全讓她去實現，他所有的一切全讓她主宰。他原本單純的想著，兒女可以放手時，是他夢想實踐的開始。
而此刻她卻開始寞明其妙的冷寞，爭爭吵吵便常常開始。老是鬧著要離婚，要嘛說：“不要管她，當她是寄住的房客。”他想找她溝通，她總是挖他的瘡疤，控訴著說他曾經的過錯。逼得他暴跳如雷，然後證明說：他脾氣不好。
所有的朋友、親戚，她的父母兄姐的規勸，只換來她更堅絕的冷寞。好像中邪，又好似吃了秤錘鐵了心。
這一切他都可以忍。
但是有一天她說：“你不該讓我成長。”她說寧可像以前的無知和純樸。
他終於崩潰在自己的堅強裡。他只好放棄她，他只好再次放任她，他同意簽了字。
事實上他只想讓雙方去冷靜，去思考，去沈澱。
只是他真的很痛，讓心愛的女人成長是他的過錯。
就這樣一段曾經讓人羡慕的美麗姻緣竟然劃上休止符。
這生命的作弄有時真叫人啼笑皆非的。
PM 09:28 2002/9/12
離婚後三年四個月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