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事一堆，致使一篇文章寫了好幾天，進度還是卡在未破千字的地方。

　　所謂的老套還真是老套，不就是老套來著？而這所謂的所謂的老套還真是
老套並且不就是老套來著的老套，它終究只會是老套，如此一層一層的推進去
，還真是自找麻煩啊我。不過，有時候來篇不修飾文辭的文章也不錯。

　　短短幾天，我在睡夢中見著了三個我曾經在心靈上或肉體上欲望過的男人
，夢境大同小異，不外乎就是迫切的擁抱對方或是不知所以然的緊張與在乎。
夢醒，思忖著造夢的原由，倒也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記得是從去年夏天開始的吧，母親每個月會購來一小瓶的葡萄籽膠囊，要
我一天兩粒配著大量的白開水服用，至此，我的健康狀況的確有小幅的改善，
現於外的效果就是氣色不再過分蒼白，原本容易疲倦的身體，在結束一天的忙
碌時，疲憊顯現的時間也稍微延後了些（當然，在幾個月過後，不肖女如我，
在冬天裡狂抽了一個月的煙，徹底破壞了那原本已開始改善的身體狀況，如今
戒菸已屆三個多月，沒有發胖，也努力調復健康水平），母親當下見我的身體
狀況開始著效改善，滿心歡喜的利用週休兩天的假期拎著全家人回嘉義娘家。

　　外公心肌梗塞已持續好些年了，第一次發病時，遠在台灣北島的母親難過
的說不出話來，「一個照顧不謹慎，父親隨時會離開人世。」我猜想這是身為
長女的母親當時所想的，於是我當下只是淡淡的告訴母親：「人都會死，無論
如何，外公此生也算是過得很平順快樂了。」外公生於顯赫之大家族中，是為
長子，可惜曾外祖父不知守成，成日沉迷於賭博與酒色，致使山窮水盡之時，
變賣了無數田產，直到外公為人父時，手邊僅剩田地無幾。外公膝下三女二男
，母親為長女，兩個舅舅排名老四與老五，排行老四的大舅舅與母親較為聰穎
並且有主見，其餘三子則屬資質平庸，大舅舅膝下有二女一男，並且是直至年
歲三十有六時才得那么男，是為延續家族香火的第一個男嗣，外公如獲至寶，
對我那小我十七歲的小表弟，可謂是疼愛有加。

　　葡萄籽能預防多數與自由基有關的老化疾病，心血管疾病、動脈硬化、過
敏、糖尿病併發症，甚至癌症。母親見我身體狀況開始改善，本欲建議外公也
定期服用，沒想到外公卻一口咬定這是成藥來著的東西，拒絕了母親的好意，
對於這位頑童似的父親，母親當下十分火光。

　　當晚外婆、母親、大舅舅與我四人坐在二樓的房裡促膝長談，大舅舅是個
豁達的人，他告訴母親別太在意：「一如兒孫自有兒孫幅，老人家也是。」後
來聊至深夜的時候，大舅舅突然說了我還有太多事情沒有想通，致使在言談間
，思想全部擠在同一個地方，當下他只期許在下一次見面時，我能夠不再是那
個樣。一年後，我的確不再是那個樣，並且直到這幾天，想起當時大舅舅所言
的他對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質疑──的確，所謂的夢境，只是發自人
類心理層面的穿鑿附會之說，近半個月以來絲毫沒有情慾的跡象卻偏偏前後夢
見了三個男人，算是種莫名其妙的巧合吧。

　　接著也不過是幾天前告訴母親大五上學期會把課都集中在禮拜三四五，看
看能不能順便在剩下的兩天裡擠個工作這樣，直到昨晚，母親「殷切」外加「
正色」的提醒我要積極上網尋找可以填履歷表的機會。我說，有必要這樣嗎？
你女兒我向來討厭追在耳邊的蒼蠅噪音，你女兒我有手有腳也有腦袋，做什麼
事情向來是自己決定，這樣催促我，是把我當低能兒不成？昨晚其實也不算生
氣，只是基於不想面對發自責任感的催促，我在母親語畢之後，關上了房門。

　　最近身旁的人頻繁出事，理所當然我成為他們詢商的對象，而我也向來樂
意為朋友做點什麼，直到最近，越發覺得這樣擔任著提供意見的角色的自己，
其實最是需要什麼人帶領。但是到頭來，還是只能由我自己帶領自己。

　今天早上十點上完一堂《西洋文學專題》，上課內容是二十世紀早期的詩人
T.S. Eliot的一首詩The Waste Land（中譯為「荒原」），這首詩以剪接的筆
法描寫精神上的荒蕪以及性與愛的矛盾分歧，其中所述的做愛場景是「你緊緊
擁抱著我，你的髮絲濕漉，我無法言語，我的雙眼落陷，我既非活著亦非死去
……」，接著（以下僅能意會）「I knew nothing, Looking into the heart
of light, the silence. 」，西方中古世紀的詩人多將做愛的高潮喻作死亡
，然而作者在〈荒原〉一詩中則明顯描寫男女做愛時的impotence ，在做愛未
有高潮的當下，並非活著也不是死去，這種在半死不活之間的空無就好比那對
戀人 Tristan與Isoide遭拆散之後，Isoide嫁做他人妻， Tristan在垂死之際
，在等待著Isoide乘船前來與他相見的同時，告訴僕人如果看見遠方的船隻上
有著他的愛人Isoide，便舉起白色的旗，若無，則舉起黑色的旗。最後僕人惡
意隱瞞Isoide前來的事實，在看見Isoide與其船隻的當下舉起了黑色的旗子，
Tristan見了，看向窗外，他嚥下最後一口氣時所看見的大海，空虛、荒蕪。

　　而 Eliot那段描寫在做愛時未達瀕死高潮的男女，眼中所見的空無，則誠
如 Tristan臨終時所見的那片大海。今早我聽著老師贅詞未有修飾的授課內容
，想起兩年前我亦曾經見過這片大海。

　　固然是性冷感來著，但是曾經在跟某個男人做愛時，還是要求對方別戴保
險套，只因為我要的是完全的赤裸。直到現在，那不過是一段退後到兩年前的
荒唐，一段到後來與同一個漂亮的男人進行著同樣是赤裸著的做愛卻已經變成
例行公事般的抽插的荒唐，更遑論所謂的愛情。對，就是這片大海。

　　桌前躺著一只四個多月前抽完最後一包煙時尚且沒有用罄的打火機，在時
而把玩著這只打火機時，總會異想著關於愛滋病的問題，如果在那段荒唐之後
直到現在，我的身體就只是繼續維持最後一次做愛過後的樣子，哪天檢驗出來
我有愛滋病的時候，我鐵是會用盡一切方式聯絡那個漂亮傢伙，告訴他：「我
中獎了。」接著看看他會有著什麼表情，看看這個找到可以攜手建立永遠的人
的人，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而我所想詮釋的自由，其實很簡單，就是心眼（野獸在轉生為人類之後
所發現的）所能看見、所能觸及的抽象自由，而非透過肉眼（野獸在轉生為人
類之前所執意追求的）所顯現的具體的自由樣貌。」

　　「我相信有神來著，或者該說，神是凝聚人心偏屬善性的那一面過後的綜
合體。」然而，現在的我，精神上並不空虛亦不荒蕪，只是突然發現我從來不
是個好人，因為，此刻我看不見心中的神。

　　暫時只見著在《狂且》裡那轉生之前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