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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 [转贴]魔裙
魔裙


在一片碧绿的原野上,一个少女身穿黄裙,骑了一匹健马,放开四蹄,向前驰骋。

这少女本来长得已美,这时候,双颊出现激动的红晕、两眼水汪汪的,更显得异常动人。

她名叫小伦,家住在不远处那座古堡内,平日她不大爱骑马,但今天不得不藉骑马来发泄一下。

奇怪的事情是在今早发生的。有一个陌生人把一件礼物送到古堡来,声明交给三小姐小伦收。女仆问他是谁送来的,来人却怎么也不肯说。

小伦好奇心动,把礼物打开一看,是一条浅黄色的裙子。这裙子外表没有什么特别,不过颜色很鲜艳。小伦试把它穿在身上,合适极了。对镜子一照,那裙子好像能化腐朽为神奇,非但令她体态轻盈、身形美妙,而且,连相貌、肤色也改变了,使她一双眼睛明媚照人,双颊桃红,说不出的娇艳可爱。

这是怎么回事?小伦有点不相信。她把裙子脱下,换上平日的衣裳,马上,她眼上的光采减退了,险上的肤色苍白了,身体的动作笨拙了,她对自己竟然非常不满意。然后她再穿上那条黄裙,立即,恍如耍魔术一般,艳丽又回到她身上来了。

这次穿上,她不想再脱下。心想,不知谁送这份神秘的礼物给她。也许是爸爸,也许是妈妈,但两个人都到伦敦城里去了,使她无法询问。

那裙子稍为穿着久些,她逐渐觉得有点心绪不宁,坐立不安。由于她今年只有十七岁,还没有过男朋友,不知道这种情形,就是俗语所谓的春心动荡。

她照照镜子,脸更红了,眼上的水汪汪的神态更动人了。唉,这样美丽的容颜,将来不知给谁欣赏?她心情激荡,急需藉什么来发泄一下。于是,想起骑马。便走到马槽中,把自己的爱马「喜儿」拉出来。骑上马背,放缰奔驰,在强烈的动作感中,使她觉得稍为舒服一点。

然而,那种舒服的感觉只一阵子就过去了。很快地,她心里的躁热和难受如故。

草原上有一间小屋,一个青年正在旁边锯木。他的上半身赤裸,露出坚强有力的肌肉。

小伦在马上见到他,不知怎的,竟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想让他将自己紧紧抱住。

这种感觉是她从所未有的。自己也感到脸红起来。

然而这种需要是那样强烈,使她一直驰到那青年面前,跳下了马。

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两眼水汪汪的神态更迷人了,脸颊也更红了。

青年停下手中的工作,回望着她。起初只是好奇。后来,他似乎受到少女的表情的感染,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

他伸出粗壮的手臂,一拉小伦那娇怯的手,小伦不由自主地倒入他的怀中。他们一句话也不说,情热如火,倒在草地上。原野是那么广阔,他们的嘴唇贴在一起、身体贴在一起,翻来滚去……

小伦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现在才知道,刚才所需要的正是这种感觉。

他们幕天席地,享受了男女间最大的神秘和欢乐。后来当他们静静相对时,小伦感到羞不自胜。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槌打着自己的胸膛。

「你怎么啦?」那青年问。

「我怪我自己!」小伦放声大哭。

「都是我不好。我知道你是关家的三小姐,金枝玉叶,你也许不认识我,我叫阿陆,只是个穷光蛋。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女人,但我保证,会永远对你好的。」

小伦没精打采地站起来,她不去理会阿陆,翻身跳上马背,跑了。留下阿陆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

小伦一声不响,策马飞驰,一阵倾盆大雨忽然落下来,淋得她全身湿透。然而那雨水的凉意,消除不去她心头的难堪和羞耻。她怎样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去找一个陌生男子,和他在旷地上做出那种事情。

她回家后,拚命跑进自己房内,关起门来。

门外忽有轻轻的敲门声:「小伦,你不是不舒服吧,我看见你在滂沱大雨下骑马。」是二姐紫心的声音。

小伦拭干了泪,打开房门。她不愿将那羞耻的事情告诉二姐,只含糊地承认身体有点不适。

紫心一眼望见小伦的裙子:「咦,这条裙子什么时候做的,很好看。」

小伦漫应一声,她不愿多说话,因此把这件神秘礼物送来的经过也隐去不提了。

紫心见小伦没精打采,搭讪了两句,便自回去房中。

她是个书迷,平日没事总是在房里看书。这时候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莎士比亚的书,正要观看,忽然一件奇异的东西触及她的眼帘。那不是小伦的黄色裙子吗?怎么会在自己的小几上?

她好奇地拿来看看,并在身上比了一比。只觉得非常合适。忍不住又试穿在身上,对镜一照。呵,美丽极了,连她自己也不敢置信。怎么竟比平日美丽那么多,那脸孔红艳艳的,两眼带着说不出的风情,像朵初放的玫瑰。

「这难道是我自己吗?」她越看镜子越喜欢,低回顾影,异常满意。

平日在书中所得到的幻想,一时都涌上脑际来了。「怎么像我这样的女子,也得不到男人怜爱?」

「这都怪我住的地方太偏僻,如果是住在大都市,现在也许有几队的男朋友跟在我的身后啦。」她又想。

幻想像潮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不知怎的,一股强烈的冲动从心底涌出来,她竟恨不得立即有一个男人能对她细意爱怜。

她倒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抑制那种欲望。但这时候,到那里去寻找男人呢?

屋里的男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司机,已经开车送父亲到城里去了。剩下的一个是「花王」老惠,已五十余岁,相貌丑陋,而且是个驼子。

当想到老惠时,紫心暗骂自己:「想男人想疯了吗?就是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要他!」

可是这屋里除了他,就没有别个男人。两三分钟后,她不觉转念道:「唉,管他是什么怪物呢,只要他是男人,我……我……」

她再也忍不住了,从床上一跳而起,「登登登」地跑出房门,跑下扶梯,直走到老惠的房间去。

当他启门的时候,老惠大出意外:「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紫心不答他的话,推门而入,反手把房门掩上。

「我要你……」紫心面红心跳,勾引男人的事,这还是第一次。虽然对方是这样丑陋,但如果他说一声拒绝,她真会无地自容了。

「我会做的,小姐,你要我做什么事?」老惠的答话使她稍为放下了心。

「把我抱紧,吻我,爱我!」她鼓足勇气说。

「这……」

「不用害怕,来吧。」紫心仰起面,紧闭双目。老惠看出紫心有点异样,但他仍然不敢相信有这样的事。

「唉,快点啊。」紫心催促着。

老惠笨手笨脚地伸手触摸紫心的腰肢,只这一相碰,两人都像触电一般。紫心再压抑不住了,她主动地把老惠紧紧抱住,一张红唇热烈地吻他的胡子,她的身躯像蛇一般扭动。

紫心在情欲正浓时,什么都顾不住。可是在完事后,一望见老惠那丑陋的尊容,不觉「哇」的一声哭出来,立即穿上裙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回到自己房内,把自己泡在浴缸中,细细地沉思。这是她的习惯,每逢遭遇挫折或疑难的时候,便把自己关在浴室内,泡一整天。

她实在想不到,自己一向以矜持自称,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淫荡,要找一个丑陋的男人?莫非那条裙子有毛病?

她是喜欢看书的人,联想力很丰富。她发觉这条裙子有几点可疑的地方:一、为什么会无端出现在她房中?二、为什么一穿在身上,会觉得皮肤、面貌都漂亮起来?三、为什么紧接着便绮念频频、不能自已?

她越想越可怕,觉得非去跟小伦问明白不可。

她走到小伦房中去,但她的情绪还没平伏过来。

「二姐。」小伦叫了一声。下面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怎么你又来了?

「小伦,我问你,刚才你不是穿过一条黄色的裙子?」

「嗯。」

「现在在那里?」

小伦四处望了一眼,不见那裙子的踪影,说道:「奇了,刚才还在这里的。」

「是不是这条?」紫心把手中的黄裙一扬。

「是啊,怎么会在你手上?」

「你穿上这条裙子时,有发生什么奇异的事没有?」

「没有。」小伦低头,脸上无端一红。

三妹,我告诉你一件奇怪的事情,你要答应我,不向别人说起。」

小伦点点头。于是紫心把那黄裙怎么样无端在她房中出现,她穿了以后,心情动荡,坐立不安,竟去找那「花王」老惠,作了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

既然二姐坦白说出来,小伦也没隐瞒的必要,便把早上在郊外策马,怎样和一个小伙子在荒野中亲热的经过说出来。

「这就是了,」紫心道:「毛病是在这条裙子身上。」

「那个送裙来的人一定心怀不轨,或是与我们家人有仇,才这样陷害我们。」小伦恨恨的说。

「不管怎样,我们把裙子烧掉再说……咦,那裙子呢?」紫心四处找裙子,但那黄裙已不翼而飞。

「鬼,有鬼!」紫心低声说着,觉得有一股凉气从背脊直冒出来。

「哎,你不要吓我!」小伦胆子小,三脚两脚跳到床上,缩进被窝中。

就在这时,外面有汽车喇叭声,响了两下,紫心知道父母亲和大姐安嘉回来了。

「我们要不要对妈妈说?」

「我不知道,妈妈也许会怪我们。」

「倘若不说,我怕还有更不祥的事情发生。」

小伦打了个寒战,道:「二姐,不要再说了。」

她们两个人走出大门,去欢迎父母亲。

父亲关爵士,身高六尺,虽然五十余岁,仍然十分英伟。母亲关夫人年轻时显然是个美人,现在还是那样的雍容高贵,有动人的徐娘风韵。

「家里没有出什么事吧?孩子们。」

紫心和小伦同时摇摇头,但神色却很不自然,大姐安嘉一眼就瞧出来了:「小伦平日叽叽喳喳的,怎么今天这样沉默?」

小伦垂下头,不敢作声。紫心道:「妈,我们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好吧,到我房中来。」关夫人微笑说。

在关夫人房中,紫心和小伦把那神秘魔裙的事,吞吞吐吐地告诉妈妈。关夫人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在房中来回走着,喃喃地说:「她的报复真的来了。」

「妈,你知道这件事情发生的原因?」紫心和小伦不约而同地问。

「我知道?我何止知道!」关夫人高声笑着,那神情有点诡异。

她缓缓地坐下来,述说一段惊人的往事。

二十四年前,关夫人是伦敦一个美女,关爵士爱上了她,二人谈论婚嫁,但关爵士本身已有一个妻子,名叫里娥。他要和里娥离婚后,才能和现在的关夫人结婚。

本来这件事情在英国也很寻常,但里娥却是一个妒忌心极重、脾气极大的女人,不幸她对关爵士爱得那么痴心。在离婚之后,她异常痛苦,用玻璃片划伤了自己的脸孔,过着昏天黑地的日子。

有一天,她携带一枝手枪,亲自上门找关夫人。关夫人吃了一惊,非常害怕,里娥狂笑道:「你要我的丈夫,我要你的命。」

她向关夫人连开了三枪,但枪法不准,只伤了关夫人的手臂和肩膀。接着,关夫人的兄弟出来把里娥擒牢。

在法庭上,里娥被判罚服刑三年。她入狱后,备尝非人的生活,越发加深了她的仇恨。

以后,便没有了她的消息。事隔约一年,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来拜访关夫人。她自称是里娥的同伴,出于善意,特地来把里娥在狱中所作的事告诉她,要她提防。这女人说,里娥在狱中一块墙壁上画了一个女人像,上面写了关夫人的名字。每天用手指去挖女像的面孔,到她出狱时,那墙壁竟被挖穿。

里娥把牢狱的砖墙当作关夫人,每天用手指去挖它,竟挖开一个大洞,事后据狱卒观察,上面有血迹。

关夫人听到这里,心神为之一震。

「但你不要害怕,我们推测,那血迹其实是里娥手指留下的,她每天用力挖墙壁.手指遭到很大的损伤,留下一些血痕,绝不稀奇。我特地来此,要你警戒的还不是这些。里娥在狱中结识了一个非洲女人,那女人告诉她,非洲有一个巫师,可以帮助她向任何人复仇,只要她把自己献给他做奴隶便可。里娥表示,倘若能够复仇,她一世为他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就这样,她与非洲女人约好了,一出狱,便跟她到非洲去。」

陌生来客说到这里,顿了顿。「那非洲女人确有点邪门,在狱中人人都怕她,她能预知别人的未来,能令静物移动,能够一个月不吃饭……我们怀疑里娥结识了她,十分危险,所以要你小心在意。」

来客说到这里,就告辞了。关夫人送她金钱,却拒而不受。只说是出于一番善意,不愿好人受巫术所害。

二三年后,一天,关夫人收到一封由非洲来的函件,上面没有文字,只划了一条裙子,裙子下是一个火炉。关夫人不懂其中意义,但一想到里娥可能在非洲,而这封函件又是那样神秘,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赶忙把那文件烧掉,并将事情与关爵士商量。关爵士笑斥为无稽,指她太紧张,由于他的镇定,关夫人的心情才好过一点。

日子照常的过去,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然而每年同样的时候,必收到一封邮件,上面也总是画着一条裙子,下面一个火炉,那火焰似乎越来越大。在去年收到的信上,火上还增加了几个人头。关夫人十分恐惧,她料想里娥的报复总有一天会到来。

现在,关夫人暗叹说终于来了。

紫心和小伦听完妈妈的叔述,面色苍白,不作一声。

良久,小伦才打破沉寂问:「现在这魔裙不知道要怎样进一步害我们?」

「它先是夺去你们姐妹的贞操,要你们出丑,说不定还有更毒的变化。」关夫人说到这里,忽然惊问道:「安嘉呢?」

「大姐回到她的房中去了。」紫心说。

「不好了,快去找姐姐,也许那黄裙已到了她房中。」关夫人说着,急向安嘉房中走去,紫心和小伦跟在后面。「安嘉,安嘉。」关夫人一堆安嘉的房门,应手而开,房内并无安嘉的影子。

「槽糕,一定出事了!」关夫人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尚能镇静,但发生在女儿们身上,却使她手足无措。「快找有男人的地方!」紫心见机极快。

「男人?除了你父亲之外,只有两个……司机和花王老惠。这样吧,我去找司机,你们去找老惠。一定把姐姐救回来。如果有意外,便大声呼救,懂吗?」

关夫人走向司机的房间,还没有走近,已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人放荡的笑声。关夫人的眼睛像要冒出火来。她听出那女人果然是安嘉。

她人还未走到房前,先脱下一只鞋向司机的房门掷去,目的是希望越早阻止发生丑恶的事情越好。

鞋子劈在那门板上,发出「拍」的一声巨响。里面的笑声顿时停止了。

这时,关夫人已赶到门前,高声道:「安嘉,快出来。」

里面没有应声。

关夫人在房门上用力敲着,叫那司机的名字:「费罗,大小姐吃了迷幻药,她的行为迷失了本性,你要帮助她。我知道,她企图引诱你,这是她的错,我不会怪你的。」

过了片刻,那房门终于开了。

司机费罗垂手站在门旁,安嘉失魂丧魄地坐在床边。

关夫人见安嘉衣服整齐,似乎还未做出丢人的事情。再一望她身上,果然正穿着那条黄色的裙子。

「孩子,你没出什么事吧?」关夫人关切地过去扶住女儿。

安嘉神情冷漠,好像嫌母亲多事一般,然后,她又望向费罗,脸上立即出现野性的光芒。

「妈,我要他。你不要阻止我!」她站起身来,向费罗怀中扑去,紧紧搂着他。

费罗当着关夫人的面,不知如何是好,既不敢拒绝大小姐,又不便对她作出亲热的表示。

关夫人见女儿状如疯狂,十分焦急。她盯着她那条黄裙,暗想:「它的魔力真厉害,我一定要先把它除下来!」

她对司机道:「费罗,替我捉住她两只手。」

费罗照样做了。关夫人上前要脱下安嘉的裙子。安嘉挣扎道:「妈,你在干什么?」

费罗也很惊异,关夫人既然不愿女儿跟他亲近,为什么又当着他的面脱下她的衣裳?但关夫人费了很大的劲,也无法把安嘉的裙子脱下来,那裙子像长在安嘉身上一般,无论怎样也拉不动。

关夫人满头大汗,叫道:「有没有剪刀?」

费罗向房中的一个架子一指:「在上面。」

关夫人把剪刀拿下,要将安嘉的裙子乱剪,耍将它剪烂。然而那裙子的质料虽与一般布料无异,却剪不动分毫。

关夫人气愤地道:「邪术,邪术!」

安嘉见她束手无策,忽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叫道:「珍樱!」

珍樱是关夫人的小名,女儿平日决不敢用这个名字叫她的。关夫人大惊道:「你刚才说什么?」

「安嘉,你是在对我说话吗?」关夫人又问。

安嘉脸上作出轻蔑的表情:「告诉你,我含冤忍辱,到了非洲,每天苦练,为了什么?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啊……」关夫人吓得退后了一步。

「哈哈,哈哈,」安嘉大笑,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我不是安嘉,我是里娥,你懂了吗?」

「不,不!」关夫人面无人色。

「这些年来,我一直记挂着你,无时无刻不关怀着你,」安嘉说时,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就怕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人世,使我二十年的仇恨无法报复!」

「……」

「为了报仇,我付出的代价不小,从牢狱出来后,我便到了非洲,跟着一个大法师,每天苦练。我成了他的奴隶,每天听他呼喝,差来遣去。我说出我的目的后,师傅还要我付出生命作代价,把我的灵魂化成这条裙子。他说,保证我的复仇得到成功,我还有什么要求呢?」安嘉一面说,一面挣扎,摆脱司机捉牢她的手,自己在面上乱抓,抓出了几条血痕,又把自己上衣脱去,露出一个赤裸的上身,对司机招手道:「费罗,你要我吗?来呀,我给了你!」

关夫人双目流泪,眼看自己的女儿被里娥的妖术(鬼魂?)折磨,心痛万分,她一挺胸,说道:「好吧,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报仇的对象是我,你快点把我弄死,不要欺负我的女儿!」

「有那么简单?我要你慢慢受痛苦的煎熬,一寸一寸的死!」

那附在安嘉身上的幽魂续道:「我要令你的女儿一个个失贞败节,闹得这附近一带的人,谁都知道那淫荡的妈妈生下三个淫荡的女儿。这之后,我才慢慢将她们弄死,随便我用什么法子去折磨她们,然后才是你……」

「恶魔,我和你拚了!」关夫人越听越气恼,向安嘉身上扑去。

安嘉一闪躲开,夺门而出,她身上没穿上衣,两足也赤裸着,只穿着那条黄色的短裙,向大门外奔去。

「安嘉,安嘉!」关夫人爱女情切:「你快回来,不能够这样在外面跑!」

但任凭她怎样叫,安嘉早已失去踪影,关夫人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惊慌和打击,她两足一顿,晕倒在地上。

当她醒来时,已在自己的房中,关爵士和女儿紫心、小伦在她的床畔陪着。

「安嘉呢?」关夫人第一句便问。

「我们没法追到她,不知跑到那里去了。」

「没有用的,魔鬼附在她身上!」关夫人哭喊着。

「我知道你的心情难过,我何尝不如此?」关爵士沉重地道:「其实这罪过完全在我身上,与你和女儿无关。我认识你时,你并不知道我已婚。里娥决不应把怨恨放在你们身上。现在,我已打了电报,把伦敦城的一位东方高僧请来,对付这一类事情,东方人比我们有办法!」

关爵士一面说,关夫人一面幽幽她哭泣着。

当此时,安嘉正跑到五里外的小镇上,她半裸的身体马上引起众人围观。

她对着路人戆笑。有一些轻薄的男人站下来,调戏她,她也不以为忤。反而拉那些男人的手去抚摸她的身体,逗得路人更加发噱。

有一些旁观者认得出这是关爵士的女儿,不知怎么变成如此疯疯癫癫的。

安嘉以半跑半跳的姿态,一直向前走去,到了一个商店门口,她直闯而入,向一个三十余岁的店主人投怀送抱,在他脸上连连亲吻。

「这……是怎么回事?」店主手足无措。

「我要你和我……懂吗?傻瓜!」安嘉眯起眼睛,做了个媚荡的表情。

「不……我太太在屋里。」店主结结巴巴地说。

「不要管她嘛!」安嘉索性坐在店主怀中,替他解开衣钮。

这时外面的路人已围拢了门口,透过玻璃窗橱,把这幕活剧看在眼里,哈哈大笑。

正热闹间,一辆警车闻风而至。警察已接到关爵士的报案电话,推开众人,进去把安嘉拉出来,安嘉破口大骂,把一些最粗俗、下流的市井俚语都骂了,听得旁观的女人为之脸红。

警察把安嘉带入一个拘留室中,锁在一条柱子上,急电关爵士,报告经过。关爵士在电话中说:「今晚无论如何不要放开她,直到我与一位高僧赶到来为止。」

这晚,紫心和小伦先来到镇上警署,看顾安嘉,但安嘉好像不认得她们,大吵大闹,又当着众人的面,拉屎撒尿,弄得一身又脏又臭。但紫心遵照父亲的嘱咐,完全不理她。

第二天中午,关爵士才接到那伦敦来的高僧,法名「无嗔」。匆匆赶来镇上警署。高僧年纪已七十岁,须发皆白,面目慈祥。

他一见在迷魂状态下的安嘉,叫一声「阿弥陀佛」。接着又喃喃地说:「一念之嗔,竟致于此!」

关爵士问:「怎样?有法可想吗?」

无嗔道:「先把她带返府上,再说。」

关爵士等开车把安嘉载回家去。一路上,仍然用手铐把她锁紧,怕她逃脱。

回到家中,关爵士命把安嘉锁牢关进地窖,无嗔和尚也把自己关在地窖之内,向主人家讨了一些素菜,厨房用具,又讨了几瓶美酒,此外还要了一桶猪牛血。一切配备停当后,便关上地窖的铁门,吩咐关家众人,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理会。

无嗔在里面摆开厨具,好整以暇地烧起素菜来,安嘉则被绑在一条柱子上,瞪着双眼望他。

无嗔的烹饪手法显然十分高明,不一会,香气四溢。安嘉转动着身子,好像馋涎欲滴。

无嗔不理会她,倒了一杯美酒,吃了一片素菜,点头叹道:「好酒,好菜!」

安嘉又吞了一口唾沫,无嗔自言自语:「让我慢慢吃喝,天塌下来,不干我事!」

安嘉再也忍不住了,叫道:「喂,大和尚,你就只懂得吃喝吗?」

「自然,民以食为天,除了吃喝,还有什么大事?」

「你不是存心来对付我的?」

「我为什么要对付你?我和你无怨无仇,你走你的路,我喝我的酒,各不相干,再说,你瞧我像有能力对付你的人吗?」

「自然没有。」

无嗔自斟自酌,喝完了一滴酒,又开第二瓶。

他微笑道:「你要吃菜喝酒吗?不要客气,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许多。」

安嘉露出迟疑的神情。

无嗔在自己的面前多摆了一个杯子,满满的斟了一杯美酒,说:「来吧,这酒又不是我的,反正有人供应,你何必客气!」

附在安嘉身上的幽灵,再也受不住诱惑,叫道:「我来了。」

立即,无嗔面前的一杯美酒被喝个光,几碟素菜也有被人大口大口地吃着的样子。

无嗔替她又添了一杯美酒,笑道:「怎样?贫僧的烹饪手法还不错吧?」

对方没有答话,但酒杯内的酒又慢慢少了下去,无嗔向柱子上的安嘉一望,见她头颅垂下来,脸色苍白,嘴角流着白沫。知道鬼魂已不在她体内,却在自己桌边饮酒吃菜。

无嗔不动声色,继续为里娥斟酒,眼看她喝了一杯又一杯,面前的菜肴也被她吃了大半,那喝酒的速度已逐渐放慢。无嗔说道:「菜快没有了,让我再烧一些,好好吃个痛快。」

他站起来,趁对方不在意,突然提起那桶猪牛血,向安嘉身上泼去,把那黄裙全沾污了,只听得酒杯「叮」的一声掉在地上,接着听见一阵哀鸣之声,无嗔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叫道:「善哉,善哉,从何处来,归何处去!」

桌上的酒杯菜碗,一阵、一阵乒乒乓乓打得乱响,在屋内飞来飞去,无嗔端坐不动,默默地念经。那些碗碟在他头上飞舞,却打不着他。

过了一阵,那哭声又响起来,「呜呜呜……」,十分凄切,但终于慢慢软弱,而至消失。

无嗔打开地窖的铁门,扶起安嘉,对关爵士和关夫人道:「把安嘉的黄裙脱下来,把她身子揩净,换上一套清洁衣裳,扶她去休息。」

紫心和小伦依言,把安嘉身上那条黄裙脱下,说也奇怪,这一次应手而脱,毫无困难,而安嘉也较前清醒了。她们替她换过衣裳,扶去休息。

无嗔把那条「魔裙」用火燃着,烧出一阵蓝色的火焰,发出「吱吱」之声,臭味熏天。

关爵士、关夫人都来观看,见那裙子被烧的情况,不像一块布料,简直像是血肉之躯,暗暗咋舌。

当裙子烧成灰烬后,无嗔念了一声佛号,一切归于寂然。

关夫人首先开口道:「请问大师,那魔鬼现在已消灭了吗?」

「是的。」无嗔道:「以后永不能为患了,不过她也十分可怜,一念之妒,经多年修炼,牺牲了自己宝贵的生命,竟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关爵士和关夫人也摇头唏嘘。

「大师真行,你是怎样破她的妖法的?」小伦问。

「说起来很简单,当妖魂和那黄色裙子附为一体时,无论怎样也不能伤害她,但若能把她诱开,再将血腥秽物淋在裙子上,她便不能再返回裙子内。这样,我们把裙子烧去,鬼魂等于失去『躯壳』,彻底消灭了。」

「你是怎样把她引诱出来的?」紫心问。

无嗔摸着自己的花白胡子,笑道:「魔鬼都很嘴馋,若有香气特别浓的东西,便能吸引着她。贫僧所烧的素菜,自问还有相当吸引力,加上府上的陈年美酒,便把她引诱出来了。」

小伦拍掌道:「妙极,大师所烧的菜肴可使鬼魂动心,能不能弄一两味,让我们开开眼界?」

关夫人喝道:「小孩子不懂规矩!」

小伦吐吐舌头,无嗔却笑嘻嘻地道:「没有关系,今儿反正无事,我便烧几个小菜,在你们面前献丑一番。」

关夫人大喜,这天晚上,无嗔果然下厨,做了几样素菜出来,摆在桌上,香气四溢。紫心把姐姐安嘉扶出饭厅吃饭,她的精神已逐渐复原。

安嘉对以前发生的事,就像做了一场大梦,自己竟无知觉,当听人家说起种种可怕的现象时,令她一面咋舌,一面感到无限羞窘。

在餐桌上,他们与无嗔一同吃饭,大家尝到无嗔的素菜,都感到色、香、味俱佳,无以上之。

关爵士道:「今天我才知道西方文化虽然在某些方面有突出的表现,但在另一些地方,却又比东方人大大落后了。」

无嗔笑道:「东西文化各擅胜算,互有交往,可以沟通,况且世界人士原是一家,无分彼此的一天终会到来的。」

紫心问道:「大师对此次发生在我家的不幸事件有什么见解?」

「人间的烦恼在于有贪嗔之念,妒忌是人的天性,然而这种天性非但能害人,更能害己,从里娥的遭遇可以看出,她的妒念对谁都没有产生好的结果,她自己白白牺牲了一条生命,这样做,实在太可惜了。」

「大师是说人类不应该有妒念?」紫心又问。

「不是应该不应该的问题,妒念来了自己要懂得化解,把心怀放开,倘不这样做,反而继续将怨气堆积,只有越积越深,造成恶果了。」

「多谢大师指教。」紫心若有所悟。

第二天,无嗔大师辞去,关爵士以千金为酬,无嗔不受,却说此次应邀西来,在伦敦大学讲学,薪酬优厚,他又无处挥霍,多给他金钱也无用处。

关爵士全家恭敬地把他送返伦敦。

安嘉、紫心、小伦趁机去逛伦敦的百货公司。在女装部,忽然见到一条黄色裙子,和以前那条类似,三姐妹不约而同地大叫一声。后来想一想,才知是神经过敏,相顾失笑。



幸福是一种感觉。
没有道理,没有原因。
当我看见你,甜美的微笑自然涌上眉间,
那就是一种幸福。
来自于你给的,幸福。
献花 x0 回到顶端 [楼 主] From:台湾中华电信 | Posted:2004-12-27 12: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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