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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品] 下雨天
報告說,雨季開始了,聽到此,我的心情一下子憂鬱了起來, 記憶中,雨天一直是他和她最愛的天氣。
他們常常說走在雨中的感覺是最好最浪漫的,可惜, 一向喜愛明朗天氣的我到現在還是不喜歡那種濕冷的感覺。
回想那天,我打了個電話回家說我不回家吃飯,誰知電話裡,我那平常安靜寡言,秀氣的妹妹竟在電話裡,很冷靜的跟我說:「哥,你現在回來。」我狐疑的問:「發生什麼事了?家裡怎樣了嗎?」「不,不是,你回來,我有話要跟你說。」她依舊冷靜的回答我。聽了她如此冷靜的語氣,我不禁開始懷疑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於是,一方面因為好奇,一方面因為擔心,我就說:「好,我現在馬上回去。」
掛了電話後,我心中滿是疑問,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要我馬上回家?為了要解開我心中的疑團,我還是趕緊回去了。
我妹妹是個害羞的女孩子,安靜,沉默,但卻是個善良的人。從小到大,她都一直是爸媽眼中的好孩子,她聽話,她乖巧,不像我,功課讀的七零八落不說, 還常常做一些不該做的事,雖然如此,我還認為我是個照顧妹妹,疼妹妹的人。
我妹妹從不需要人家擔心她的事情,她自動自發,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但是,她太沉默了,她的朋友不多,可以說是沒有,所以當她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她多半會找我,她這唯一的哥哥替她出主意。
她不是個熱情的人,她的個性、態度都是靜靜的,彷彿安靜是她的代名詞。當我回到家時,一進屋,看到她坐在沙發上看書, 我就問:「發生什麼事了?」
她抬起頭,看著我,眼睛閃爍著,依舊是一派冷靜的口吻說:「哥,有人跟我告白。」
聽到此,我的腦筋停頓了大約有三秒鐘,之後我說出了一句話:「喔,那很好呀!」
她一看到我那副呆呆的表情,忽然笑了出來:「我就知道你會這種臉。」
我的腦筋並沒有停頓太久,想了想,我說:「誰啊?他怎麼跟你告白的啊?」她聽了,眨了眨眼,一臉莫測高深的微笑著:「你猜!」
嘆了口氣,我心裡只有一種感覺,我妹妹長大了。於是,我只好滿臉無奈的說:「你也不小了,今年幾歲?二十二了吧!這種事情我不能幫你出主意了,你自己看著辦囉!」
「他寫情書給我的,他是我研究所的同事。」她揚了揚手中一封淺藍色的信封,帶點靦腆的說。
「喔?那你喜歡他嗎?」我只好問。「我不知道。」她聳聳肩:「但我對他印象是很好的,你知道嗎?這已經是他的第七封信了。」我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摟著她的肩,用開玩笑的語氣:「那我祝你成功囉!」
之後幾個月,我妹妹跟那個寫情書給她的男孩子交往了,我為她高興,因為我從她身上看到了改變,她變的比較開朗了,比較有笑容了,話比較多了。不只是我,連我的爸媽都發現了我妹妹的改變,和她的開朗。
那個男孩子,我也看過,是個正派的人,一臉斯文,和有禮貌的談吐,難怪我妹妹會動心了。我不便說出真實姓名,我想我就稱他為阿高吧!
阿高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好人,他跟我妹妹一樣的善良,一樣的寡言, 但是當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彼此卻又有不少的話可以說,有時候阿高來家裡時,常常可以看到兩人親親密密的坐在一起,聊天。
為此,我常常喜歡逗我那害羞的妹妹:「什麼時候喝喜酒啊?」她總是靠在阿高懷裡低著頭,紅著臉微笑不語。而阿高總是摟著她笑著說:「快了快了。」還有阿高總喜歡在雨天約我妹妹出去,兩人總是撐著一把大黑傘,手牽手的,親密的,走在一起。
阿高說他喜歡雨天的感覺,他說那是一種浪漫的感覺,每次他說這些的時候,我妹妹都會抬頭看著他,露出一副贊同兼崇拜的表情。
有幾次,妹妹跟我說起雨天的感覺是多麼多麼浪漫時,因為我不喜歡雨天,於是我都會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而她總會用她那有點天真的眼睛看著我,微笑著:「你有女朋友後,你會喜歡雨天的。」
而阿高卻是說:「當你真正在雨中走一遭時,你會發現雨中的感覺是神秘的,是憂鬱的,然後你一定會愛上那種感覺。」
唉~~~好吧!什麼樣的人會吸引什麼樣的人,我認了,家裡出了兩個愛雨的。雖然如此,我還是很疼愛他們的。
他們兩是極善體人意的,極有愛心的,我想,這就是傷心事的開端吧!也是在一個毛毛細雨的禮拜六上午,路上行人不多。那天,我妹妹要去研究所交她的報告,然後她跟阿高約好在研究所見,下午兩人要去散步,因為那天下雨。
我妹妹出門的時候她已經要遲到了,所以她匆匆的騎了車就出了門。 我等她出門後我才起床,刷牙洗臉完吃早餐時,我還悠哉的看報紙,> 心裡本還想:一個寧靜的早上。
忽然間,電話聲劃破了這寧靜的早上和我悠閒的心情,當我接起了電話,喂一聲後,話筒的另一端就傳來阿高驚慌失措的聲音:「大哥!你快來XX醫院!阿茵出車禍了!她的病房號碼是....... 」
阿高接下來說什麼我已經聽不進去了,當我回過神來時,阿高已經掛了電話,我只好趕緊打了個電話去爸媽的公司通知他們,然後我也急忙的趕到醫院。一問清我妹妹的急救病房後,我就看到阿高從裡面奔出來,滿臉的著急。一看到他,我就連忙過去問他:「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有沒有危險??怎麼會出車禍的?」阿高已經急的連話都有點講不清了:「下雨啊!阿茵到那個丁字路口時旁邊小巷子有隻小狗衝出來,結果雨天路滑啊,她騎的又快,為了要閃開那隻狗啊,煞不住啊!剛好有輛卡車和計程車從左右邊出來,沒料到紅燈時阿茵會衝出去啊!就車禍了!怎麼辦怎麼辦?她不會有事吧?!」我看著阿高一臉的擔心,只好說: 「不會不會,她一定會沒事的!」
其實那時候我是很擔心的,我好想看我妹妹一面,我想聽她親口說她不會有事。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感覺有一世紀那麼長,醫生從裡面出來了:「哪一位是何茵的家屬?」
「我是我是!」我連忙站起來,「醫生她怎麼樣了?她會不會有事?」我焦急的問。「不清楚,大致上沒事了,但是我們要觀察一陣子,因為她並沒有恢復意識,看她有沒有辦法度過危險期,如果沒辦法很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那位醫生略帶冷漠的回答我後,就離開了。
現在我們能做的事只有祈禱和等待了,阿高說他好怕我妹妹不醒來, 他還有好多計劃要跟我妹妹一起去實行,我聽了之後,很難過,很想哭,但我忍住了。
倒是我媽,哭倒在我爸的懷裡,哭的很慘。等待,是最難捱的事,可是我們捱過了,儘管結果不是我們所希望的,我妹妹,她並沒有醒來,但她也沒有成為植物人,她去了。
她連跟我們說聲再見都沒有就去了。
第一次,我哭了,但是最可憐的我想還是阿高,他認識我妹妹不過幾個月,我妹妹就先走了。
之後幾個禮拜,出殯,等等的雜事,讓我跟阿高完全沒有交談的機會,等到有空想跟他談談時,他帶我到了一個安靜的海邊,起先我們兩保持了沉默,抽了幾根煙之後,他開口說了句:「我愛她。」我怔怔的,看著遠方的海,沒答腔。
然後,阿高就走了,之後到現在,我都沒有再看過阿高。
外面的雨還在下,好像在哭泣著什麼,這是我第一次對雨有感覺,雖然我還是討厭雨天。但是我終於體會到了阿高曾經跟我說過的雨的神秘感和憂鬱,還有... 我妹妹,現在只要下雨我就會想起她。那個安靜害羞寡言又善良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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