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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 了凡四训白话篇第三篇 积善之方(二)
【千也不说谎,万也不说谎,徐家的举人,官做到都堂呀!官做到都堂。】
浙江省嘉兴县有一位姓屠,名叫康僖的人,起初在刑部里做主事的官,夜里就住在监狱里。并且仔细的盘问囚犯,结果发现没罪而被冤枉的,有不少人;但是屠公并不觉得自己有功劳,他秘密地把这件事,上公文告诉了刑部堂官。
后来到了秋审的时候,刑部堂官,把屠公所提供的话,拣些要点,来审问那些囚犯。囚犯们都老老实实的向堂官供认,没有一个不心服的。因此,堂官就把原来冤枉的,因为受刑不住被逼招认的,释放了十多人。
那个时候京里的百姓,都称赞刑部尚书明察秋毫。后来屠公又向堂官上了一份公文说:在天子脚下,尚且有那么多被冤枉的人;那么全国这样大的地方,千千万万的百姓,那会没有被冤枉的人呢?所以应该每五年再派一位减刑官,到各省去细查囚犯犯罪的实情,确实有罪的,定罪也要公平;若是冤枉的,应该翻案重审,减轻或者释放。
尚书就代为上奏皇帝,皇帝也准了他所建议的办法;就派减刑官,到各省去查察,刚巧屠公也派在内。有一天晚上屠公梦见天神告诉他说:你命里本来没有儿子,但是因为你提出减刑的建议,正与天心相合;所以上帝赐给你三个儿子,将来都可以做大官;穿紫色的袍,束金镶的带。这天晚上,屠公的夫人就有了身孕;后来生下了应埙、应坤、应竣三个儿子,果然都作了高官。
【屠康僖呀!屠康僖,办刑案,有一套,明察秋毫不贪功,平反冤案十多起,建议减刑合天心,命里无子得三子,个个都是做高官呀!做高官。】
有一位嘉兴人,姓包,名叫凭,号信之。他的父亲做过安徽池州府的太守。生了七个儿子,包凭是最小的。他被平湖县姓袁的人家,招赘做女婿;和我父亲常常来往,交情很深。他的学问广博,才气很高,但是每次考试都考不中。因此他对佛教、道教的学问,很注意研究。
有一天,他向东去卯湖游玩,偶然到了一处乡村的佛寺里,因为寺内房屋坏了,看见观世音菩萨的圣像,露天而立,被雨淋得很湿。当时就打开他的袋子,有十两银子,就拿给这寺里的住持和尚,叫他修理寺院房屋。和尚告诉他说:修寺的工程大,银子少,不够用,没法完工。
因此,他又拿了松江出产的布四匹,再捡竹箱里的七件衣服给和尚。这七件衣服里,有用麻织的料做的夹衣,是新做的;他的佣人要他不要再送了,但是包凭说:只要观世音菩萨的圣像,能够安好,不被雨淋,我就是赤身露体又有甚么关系呢?和尚听后流着眼泪说:施送银两和衣服布匹,还不是件难事,只是这一点诚心,怎么容易得到呀!
后来房屋修好了,包凭就拉着他父亲同游这座佛寺,并且住在寺中。那天晚上,包凭做了一个梦,梦到寺里的护法神,来谢他说:你做了这些功德,你的儿子可以世世代代享受官禄了。后来他的儿子包汴,孙子包柽芳,都中了进士,做到高官。
【包信之,学问好,才气高,可惜考试都不中;偶到一处乡村里,见佛寺、观音像,风吹雨打露天立,布施心、油然生,难舍能舍心虔诚,感动得和尚流眼泪,梦里护法来道谢,儿孙世世受官禄呀!受官禄。】
浙江省嘉善县有一个叫做支立的人,他的父亲,在县衙中的刑房当书办。有一个囚犯,因为被人冤枉陷害,判了死罪;支书办很可怜他,想要替他向上面的长官求情,宽免他不死。那个囚犯晓得支书办的好意之后,告诉他的妻子说:支公的好意,我觉得很惭愧,没法子报答;明天请他到乡下来,你就嫁给他,他或者会感念这份情份,那么我就可能有活命的机会了。
他的妻子听了之后,没别的办法,所以就边哭边答应了。到了明天,支书办到了乡下,囚犯的妻子就自己出来劝支书办喝酒,并且把他丈夫的意思,完全告诉了支书办。但是支书办不愿意这样做,不过究竟还是尽了全力替这个囚犯,把案子平反了。后来,囚犯出狱,夫妻两个人一起到支书办家里叩头拜谢说:您这样厚德的人,在近代实在是少有。现在您没有儿子,我有一个女儿,愿意送给您做扫地的小妾。这在情理上是可以说得通的。 支书办听了他的话,就预备了礼物,把这个囚犯的女儿迎娶为妾,后来生了一个儿子叫支立,才二十岁就中了举人的前茅,官做到翰林院的书记,后来支立的儿子叫做支高,支高的儿子叫支禄,都被保荐做州学县里的教官。而支禄的儿子叫支大纶,也考中了进士。
【支书办,刑房吏,有位囚犯遭冤屈,被判死罪真可怜;支书办,心慈悲,平反冤狱无条件,厚德感动死囚犯呀!死囚犯!】
以上这十条故事,虽然每人所做的各不相同,不过行的都是一个善字罢了。若是要再精细的加以分类来说,那末做善事;有真的,有假的;有直的,有曲的;有阴的,有阳的;有是的,有不是的;有偏的,有正的;有一半的,有圆满的;有大的,有小的;有难的,有易的。
这种种都各有各的道理,都应该要仔细的辨别。若是做善事,而不知道考究做善事的道理,就自夸自己做善事,做得怎样有功德,那里知道这不是在做善事,而是在造孽。这样做岂不是冤枉,白费苦心,得不到一些益处啊!我现在把上面所说过的,分类来加以说明。怎么叫做真假呢?从前在元朝的时候有几个读书人,去拜见天目山的高僧中峰和尚,问说:佛家讲善恶的报应,像影子跟着身体一样,人到那里,影子也到那里,永远不分离。这是说行善,定有好报,造恶定有苦报,决不会不报的。为什么现在某一个人是行善的,他的子孙反而不兴旺?有某一个人是作恶的,他的家反倒发达得很?那末佛说的报应,倒是没有凭据了。
中峰和尚回答说:平常人被世俗的见解所蒙蔽,这颗灵明的心,没有洗除干净,因此,法眼未开,所以把真的善行反认为是恶的,真的恶行反算它是善的,这是常有的事情;并且看错了,还不恨自己颠颠倒倒,怎么反而抱怨天的报应错了呢?
大家又说: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善恶那里会弄得相反呢?
中峰和尚听了之后,便叫他们把所认为是善的,恶的事情都说出来。其中有一个人说:骂人,打人是恶;恭敬人,用礼貌待人是善。
中峰和尚回答说:你说的不一定对喔!
另外一个读书人说:贪财,乱要钱是恶;不贪财,清清白白守正道,是善。
中峰和尚说:你说的也不一定是对喔!
那些读书人,都把各人平时所看到的种种善恶的行为都讲出来,但是中峰和尚都说:不一定全对喔!
那几个读书人,因为他们所说的善恶,中峰和尚都说他们说得不对,所以就请问和尚,究竟怎样才是善?怎样才是恶?
中峰和尚告诉他们说:做对别人有益的事情,是善;做对自己有益的事情,是恶。若是做的事情,可以使别人得到益处,那怕是骂人,打人,也都是善;而有益于自己的事情,那么就是恭敬人,用礼貌待人,也都是恶。所以一个人做的善事,使旁人得到利益的就是公,公就是真了;只想到自己要得到的利益,就是私,私就是假了。并且从良心上所发出来的善行,是真;只不过是照例做做就算了的,是假。还有,为善不求报答,不露痕迹,那么所做的善事,是真;但是为着某一种目的,企图有所得,才去做的善事,是假;像这样的种种,自己都要仔细地考察。
怎样叫做端曲呢?现在的人,看见谨慎不倔强的人,大都称他是善人,而且很看重他;然而古时的圣贤,却是宁愿欣赏志气高,只向前进的人,或者是安份守己,不肯乱来的人。因为这种人,才有担当;有作为,可以教导他,使他上进。 至于那些看起来谨慎小心却是无用的好人,虽然在乡里,大家都喜欢他;但是因为这种人的个性软弱,随波逐流,没有志气,所以圣人一定要说这种人,是伤害道德的贼。这样看来,世俗人所说的善恶观念,分明是和圣人相反。
俗人说是善的,圣人反而说是恶;俗人说是恶的,圣人反而说是善。从这一个观念,推广到各种不同的事情来说,俗人所喜欢的,或者是不喜欢的,完全不同于圣人。那还有不错的吗?天地鬼神庇佑善人报应恶人,他们都和圣人的看法是一样的,圣贤以为是对的,天地鬼神也以为是对的;圣贤以为是错的,天地鬼神也认为是错的,而不和世俗人采取相同的看法。所以凡要积功德,绝对不可以被耳朵所喜欢的声音,眼睛所喜欢的景象所利用,而跟着感觉在走;必须要从起心动念隐微的地方,将自己的心,默默地洗涤清净,不可让邪恶的念头,污染了自己的心。
所以全是救济世人的心,是直;如果存有一些讨好世俗的心,就是曲。全是爱人的心,是直;如果有一丝一毫对世人怨恨不平的心,就是曲;全是恭敬别人的心,就是直;如果有一丝玩弄世人的心,就是曲。这些都应该细细的去分辨。
怎样叫做阴阳呢?凡是一个人做善事被人知道,叫做阳善;做善事而别人不知道,叫做阴德。有阴德的人,上天自然会知道并且会报酬他的。有阳善的人,大家都晓得他,称赞他,他便享受世上的美名。享受好名声,虽然也是福,但是名这个东西,为天地所忌,天地是不喜欢爱名之人的。只要看世界上享受极大名声的人,而他实际上没有功德,可以称配他所享受的名声,常会遭遇到料想不到的横祸,一个人并没有过失差错,反倒被冤枉,无缘无故被人栽上恶名的人,他的子孙,常常会忽然间发达起来。这样看来,阴德和阳善的分别,真是细微得很,不可以不加以分辨啊!
怎样叫做是非呢?从前春秋时代的鲁国定有一种法律,凡是鲁国人被别的国家抓去做奴隶;若有人肯出钱,把这些人赎回来,就可以向官府领取赏金。但是孔子的学生子贡,他很有钱,虽然也替人赎回被抓去的人回来,子贡却是不肯接受鲁国的赏金。他不肯接受赏金,纯粹是帮助他人,本意是很好。但是孔子听到之后,很不高兴的说:这件事子贡做错了,凡是圣贤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要做了以后,能把风俗变好;可以教训,引导百姓做好人,这种事才可以做;不是单单为了自己觉得爽快称心,就去做的。现在鲁国富有的人少,穷苦的人多;若是受了赏金就算是贪财;那末不肯受贪财之名的人,和钱不多的人,就不肯去赎人了。一定要很有钱的人,才会去赎人。如果这样的话,恐怕从此以后,就不会再有人向诸侯赎人了。
子路看见一个人,跌在水里,把他救了上来。那个人就送一只牛来答谢子路,子路就接受了。孔子知道了,很欣慰的说:从今以后,鲁国就会有很多人,自动到深水大河中去救人了。
由这两件事,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子贡不接受赏金是好的,子路接受牛,是不好的;不料孔子反而称赞子路,责备子贡。照这样看来,要知道一个人做善事,不能只看眼前的效果,而要讲究是不是会产生流传下去的弊端;不能只论一时的影响,而是要讲究长远的是非;不能只论个人的得失,而是要讲究它关系天下大众的影响。
现在所为,虽然是善,但是如果流传下去,对人有害,那就虽然像善,实在还不是善;现在所行,虽然不是善,但是如果流传下去,能够帮助人,那就虽然像不善,实在倒是善!这只不过是拿一件事情来讲讲罢了。说到其它种种,还有很多。例如: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叫做义,但是有的时候,做该做的事,也会做错,做了倒反而坏事。
譬如坏人,可以不必宽放他,有人宽放他,这事情不能说不是义;但是宽放了这个坏人,反而使他的胆子更大,坏事做得更多;结果旁人受害,自己也犯罪;倒不如不要宽放他,给他儆戒,使他不再犯罪的好,不宽放他,是非义,使这个人不再犯罪,是义,这就叫做非义之义。
礼貌是人人应该有的,但是要有分寸,用礼貌对待人,是礼;但若是过份,反而使人骄傲起来,就成为非礼了,这就叫做非礼之礼。 信用虽要紧,但是也要看状况,譬如:顾全小的信用,是信;要顾全小信,却误了大事;反而使得大信,不能顾全,此变成非信了,这就叫做非信之信。
爱人本来是慈;但是因为过份的慈爱,反而使人胆子变大,闯出大祸,那就变成不慈了,这就叫做非慈之慈。这些问题,都应该细细地加以判断,分别清楚。
什么叫做偏正呢?从前明朝的宰相吕文懿公刚才辞掉宰相的官位,回到家乡来,因为他做官清廉,公正,全国的人都敬佩他,就像是群山拱卫着泰山,众星环绕着北斗星一样。独独有一个乡下人,喝醉酒后,骂吕公。但是吕公并没有因为被他骂而生气,并向自己的用人说:这个人喝酒醉了,不要和他计较。
吕公就关了门,不理睬他。过了一年,这个人犯了死罪入狱,吕公方才懊悔的讲:若是当时同他计较,将他送到官府治罪,可以藉小惩罚而收到大儆戒的效果,他就不至于犯下死罪了,我当时只想心存厚道,所以就轻轻放过他;那知道,反而养成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的恶性。他以为就算是骂宰相,也没什么大不了,一直到犯下死罪,送了性命。这就是存善心,反倒做了恶事的一个例子。
也有存了恶心,倒反而做了善事的例子。像有一个大富人家,碰到荒年,穷人大白天在市场上抢米;这个大富人家,便告到县官那里;县官偏偏又不受理这个案子,穷人因此胆子更大,愈加放肆横行了。于是这个大富人家就私底下把抢米的人捉起来关,出他的丑,那些抢米的人,怕这大富人家捉人,反倒安定下来,不再抢了。若不是因为这样,市面上几乎大乱了。所以善是正,恶是偏,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也有存善心,反倒做了恶事的例子。
这是存心虽正,结果变成偏,只可称做正中的偏;不过也有存恶心,反倒做了善事的例子,这是存心虽是偏,结果反成正,只可称做偏中的正;这种道理大家不可不知道。怎样叫做半满的善呢?易经上说:一个人不积善,不会成就好的名誉;不积恶,则不会有杀身的大祸。
书经上说:商朝的罪孽,像穿的一串钱那么满;就仿佛收藏东西装满了一个容器里一样。
如果你很勤奋的,天天去储积,那么终有一天就会积满。商朝由开国一直到纣王,它的过失罪恶,到此时便积满了,因此迅速亡国。如果懒惰些,不去收藏积存,那就不会满。
所说的积善积恶,也像储存东西一样,这是讲半善满善的一种说法。
从前有一户人家的女子,到佛寺里去,想要送些钱给寺里,可惜身上没有多的钱,只有两文钱,就拿来布施给和尚。而寺里的首席和尚,竟然亲自替她在佛前回向,求忏悔灭罪。后来这位女子进了皇宫做了贵妃,富贵之后,便带了几千两的银子来寺里布施。但是这位主僧,却只是叫他的徒弟,替那个女子回向罢了,那个女子不懂前后两次的布施,为什么待遇差别如此之大?就问主僧说:我从前不过布施两文钱,师父就亲自替我忏悔。现在我布施了几千两银子,而师父不替我回向,不知是什么道理?
主僧回答她说:从前布施的银子虽然少,但是你布施的心,很真切虔诚,所以非我老和尚亲自替你忏悔,便不足以报答你布施的功德;现在布施的钱虽然多,但是你布施的心,不像从前真切,所以叫人代你忏悔,也就够了。这就是几千两银子的布施,只算是半善;而两文钱的布施,却算是满善,道理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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