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菁﹒
從地圖上看沖繩，是大海洋中的一系列島嶼。從大阪伊丹機場出發，空中時間
約１２０分鐘，就身在那群島嶼中的沖繩島了。
那天天氣晴朗，雖還是四月份，可一出機艙，頓覺亞熱帶的陽光分外明亮。早
從資料上知道這里的年均氣溫在２２℃以上。剛從乍暖還寒的京都來的我們，便直
沖商店的洗手間，換上夏裝，人也清爽起來。
乘坐旅游團的觀光巴士，沿著筆直的公路開始了我們三天的旅程。看著從身旁
掠過的成排的椰子樹，棕櫚樹，芭蕉樹等熱帶植物，感覺像海南島，還像加州的西
海岸城市。和熱帶樹一樣，公路右側的鐵絲網也綿延不斷，透過樹叢隱約可見里面
的武器裝備，在廣場上戒備森嚴地排列著。這便是沖繩美軍基地了，與浪漫休閒的
熱帶情調截然不同，憑添了幾分沉重和肅穆。我們邊看窗外風景，邊聽導游小姐娓
娓解說。沿途還看到許多龜甲形的墳墓，聽說殷實人家墳墓的面積相當大，是一個
宗族一生中最大的投資。而沖繩女子出嫁前，只要看對方家族的墳墓規模便可知其
“家底”了。也是一方土地，一種風俗吧。
◇ 恩納村
當天我們下榻的旅館在沖繩西海岸的恩納村。恩納村海岸是世界上曲指可數的
海濱度假勝地之一，沿途可見許多臨海而立的賓館，在藍天碧波白浪的映襯下，充
滿詩情畫意。還不到游泳的季節，但沙灘上已有許多五顏六色的泳裝身影。盛夏時
的陽光會燒傷肌膚，向往海灘的人們總不忘抹防曬霜。而如今四月的陽光恰到好處
，可以不必躲到太陽傘下，而躺在細細白沙灘上，時有海風吹來，任清涼的海水在
指間、腳趾間緩緩流過。瞇眼看看太陽，似乎每一分鐘都在讓你的肌膚變得更為健
康。關於海的話題永遠浪漫神奇，旅游安排中，有一個項目是乘坐ｇｌａｓｓ ｂ
ｏａｔ（玻璃船）。所謂的玻璃船，卻不是玻璃造的，而是一艘兩層的白色游船，
在上層可觀海上風光﹔底層設計了幾個玻璃小窗，可以透過它們窺視神祕的海底世
界。當船體沉入水中兩米時，便有了我們驚喜的叫聲﹔透過玻璃窗，真真切切地看
到了海洋動植物！深藍的海水中，顏色各異的珊瑚叢、懶洋洋的海星、藍紫色的熱
帶魚……想起大阪海游館的人造海洋，也許是少了這些錯落的珊瑚，亂長的海草，
還有躲在大礁石後披著保護衣，卻也叫不出名字的海魚，而使人沒有置身海洋之感
吧。艙內貼著種類繁多的魚的圖片，旁注學名。我們怎麼也顧不得對照，只在船的
馬達聲中貪婪地感覺海洋生靈的神祕和珍奇。
◇ “門索列”
和日本本州各地的旅游區一樣，這里出售紀念品和土特產的商店都在熱情地招
呼游客。聽得次數多了，我們記住了一個詞“門索列”，是歡迎的意思。櫃台里的
冰激淋各種顏色，聽介紹說紫色的那一種是用當地特有的紫紅薯做成的，風味很獨
特。由於好奇怎麼有紫色的地瓜，於是每人手里都拿了個“紫火炬”了。以前幾乎
吃遍了京都大小超級市場里的冰激淋，此時只覺得手上的這支奶油味不重，舌尖不
僅有冰感，更有清新和略微的紅薯味，還有淡淡的甜，爽口極了！
次日傍晚有自由活動的時間，大家都說想吃地道的沖繩料理。到咨詢台要了張
地圖，便按圖索驥了。同行的日本朋友說自由市場一定有價廉物美的東西。於是我
們沿著國際大道，直奔自由市場，在那里先試嘗了些類似“大排檔”的小吃。
晚上在從市場回旅館的路上，無意中發現了一家“琉球居酒屋﹒伊洛希希料理
店”。那是個不引人注目的店，招牌也“須仰視才見”。我們扶梯而上，掀簾而入
。簾上一古銅色的鈴鐺，清清脆脆，告訴店家有客到，隨即又聽到“門索列”。店
內裝飾別出心裁，粗糙的花瓶、森林壁畫、圖案粗曠鮮明的染織掛簾，原始的、歷
史的，很適合我們訪古的心情。“伊洛希希”（野豬）在琉球人的廚房里是不可缺
的食物。難怪這家豬肉料理專門店客源不斷。從我們入座到料理上齊，旁邊的座布
團已陸續客滿。居酒屋的物價自然不像市場那麼經濟，可是坐在這里，在適度的燈
光下，品嘗硫球庶民飲食的同時，傳統的背景音樂、傳統的杯碟都給我們一種在沖
繩用餐的感覺。我們點的幾樣菜是︰紅燒肉、炒苦瓜、炸豆腐和炒素面，那味道似
曾相識又不盡相同。從導游資料上得知，硫球料理的烹飪方式根深蒂固地源於中國
，但又具有其獨特的地方風味。
◇ 琉球村
沖繩在十五世紀的時候稱琉球王國。琉球村則濃縮了那個王朝的歷史與文化。
觀光巴士駛進琉球村時，見到一群穿著琉球傳統服飾、背著鼓樂器的年輕人在熱熱
鬧鬧地跳琉球舞蹈，舞姿與日本本土的傳統舞蹈相似，而那紅色大鼓卻是中國式的
，入眼尤其親切！走近村口，兩頭威嚴的大獅子坐鎮兩旁，這也是當時從中國傳入
的習慣，具守護和鎮邪之意。仔細瞧那獅子卻只有四個爪趾，而中國獅的獅爪則是
五個。據說早在琉球王朝時代，琉球與中國的交往十分頻繁，并受到中國皇帝的冊
封，受到了中國文化的很大影響。但也因為處於中國的進貢國地位，守護獅也不能
與受貢國的并駕齊驅，爪趾也自然少了一個。乍聽倒也挺有趣的。
村里有不少建築，大部分都是按當年的原樣遷移至此的，保留了古琉球獨特的
建築風格︰房屋低矮、屋頂斜尖、紅瓦青檐，瓦間以堅實的水泥加固，這自然是因
為沿海多台風的緣故。而每戶人家的屋頂上也都坐著避凶趨吉的石雕小獅子。早期
的石獅被刻成粗暴凶猛緊鎖雙眉的樣子，如今已制作成各種表情的吉祥物。不管獅
子表情凶善，都是忠實的守護之神。由於年代久遠，許多房屋風格仍在，卻也歲月
滄桑。這里也有住家（供游客更設身處地地體會當年的情景），老婦身著古代服飾
，在古老的灶窯里燒水做飯﹔那又大又深的鐵鍋，又寬又厚的鍋蓋讓人想起中國南
方農村舊時的大土灶。一旁婦人添柴加水，另一旁織機咿呀﹔還有老翁彈奏悠悠緩
緩的樂曲，在大而深的廳堂里，是一幅生動的琉球百姓人家的生活情景。庭園里滿
開的紫紅的三角梅，熱烈的色彩點綴在這古老樸素的村落中，似乎歲月也變得明朗
起來。
◇ 萬座毛，首里城公園
沖繩的萬座毛一直是我想去看的地方。“萬座毛”之名來源於十八世紀硫球國
王尚敬為贊頌此地而提寫的“萬人盤座有余”之名句。“毛”即雜草叢生之原野的
意思，恰如其分地形容了這塊原野的遼闊。去的那天，刮著很大的風，使這片曠野
顯得更加荒涼，盡頭是垂直於海面的珊瑚礁懸崖，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這塊大礁
岩雕刻成大象伸鼻汲水狀，極像中國桂林的象鼻山。陸海交接處的溼潤地帶孕育了
生機勃勃的野花叢﹔駐足於此，視野十分廣闊，遠方小島隱隱約約可見。從地圖上
知道，越過這片海，便是家鄉了。沖繩的省會那霸市與中國福建省的福州市是友好
城市，它們幾乎處於同樣的地理緯度上﹔在那霸市建有福州園，那亭台樓閣、石橋
流水、榕影婆娑……再熟悉不過，仿若故地重游。
首里城公園也值得一提，其構造與中國的紫禁城有所相似，是硫球建築風格的
代表。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正殿，便驚詫於它的金碧輝煌！正門兩邊各立著一根雕刻
精細的大龍柱︰一龍嘴呈開狀，稱阿形﹔另一龍嘴呈閉狀，稱哞形。房脊上有兩尊
陶制龍頭，是威嚴的守護神。正殿前的廣場為“御庭”，是硫球王朝舉行重大儀式
的地方，也在此迎接從中國來的冊封使。整個建築外觀細節處都有金龍、金獅的浮
雕，形態各異，令人眼花繚亂。這與中國皇宮之內的圖騰如出一輒，可見中國文化
對硫球王朝的影響之深。
三天的旅程顯得倉促，有走馬觀花之嫌，可每個參觀處都使我們走近悠悠硫球
王國接觸其古今文化。而這個離家鄉很近的島嶼，留在我們記憶中的，又何止海島
風光，琉球古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