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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品] 千山萬水
蔚藍色的海洋,彎彎曲曲的海岸線,星羅棋布的島嶼,點點海鷗,片片白帆....交織成一幅東海海面的美麗圖景。生死島,是東海最前沿的一個小島;明代設水寨,置過烽堠;清代建有兵營,至今還可見清代炮台古跡。在島的周圍,是遼闊的天然漁場,一有颱風暴雨,漁民只能上此島避難,故稱這小島為生死島。由於近年來生死島成了漁都和商港,台、港和南洋等地的富豪和客商陸 續前來投資、興辦合資企業。島上唯一的一家醫院---山水醫院,便是台胞邢千山創辦的。邢千山現年七十六歲了。 島上有的人還記得,他生在生死島,長在生死島,後來參加了國民黨的隊伍。他三十歲那年,因大陸政局變遷,他被迫隨伍離開了生死島,留下一位二十餘歲的嬌妻 ;嬌妻姓萬,是生死島上的一位美人,千山和她相愛得如膠似漆。突然要分開,邢千山肝腸寸斷,悄悄給她留下了三根金條和一張盟誓的字條,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軍艦。嬌妻緊緊跟在他隊伍後,傷心得哭壞了身子。共產黨來了,她被送至內陸一家醫院治病,疏散後漁人再也沒見到她。邢千山七十歲返回島上,他鶴髮童顏,銀鬢飄逸,七十二歲時建成了這所資達一千餘萬美元的海島醫院。他醫術高明,特別是心臟血管系統方面專精;被任命為院長;他又到內陸省城請了幾位內科、科、婦科專家,聘了幾名醫科大學畢業的醫生,醫院辦得有聲有色。人們對邢千山很不解,讓人奇怪的事確有兩件:一是醫院建在海島,該稱「海島醫院」或「生死島」醫院吧?即使用他的名字命名,也該稱「千山醫院」;可他偏偏要取什麼「山水醫院」。二是他帶那麼一大筆資金過來.在台灣也算是個千萬富翁了!醫院建立後,他很少離島,即使出島,也只是到台港去買點醫療器具和貴重藥品,郤不見他帶家小來?難道他沒有妻子兒女?副院長是他美國醫大的同學,外科專家。有一次與友人飲酒喝得面紅耳赤時,副院長問邢千山,「妳在台灣就沒有過妻子兒女?」 他半醉半醒的答道:「女人薄情,離了,財產對半分,兒子歸她,我帶了我的那份錢回生死島,想....」想什麼?他沒說出來,就趴在桌上睡著了。後來再有人問,他總是搖搖頭,不願再談什麼。
人們發現他有一個奇怪的生活習慣:早晨上班前和晚上吃飯前,他總是漫步到島南碼頭—那正是每天兩次客輪航班靠碼頭的時間。他臉上帶著淡淡笑意,望著船艙出口處的每一張面孔。看完了,他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來,眼中浮上了一種淡淡的悲哀 ...不知從哪一年開始,生死島上出現了一個撿破爛的阿婆。她是自己搖著一隻類似舢板樣的小船過來的。她臉形瘦長的,並不難看,眼睛也清亮,但時間這個老人的雕刻家,已在她臉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深刻的紋路,海風吹、烈日曬,這女人的面孔好像大海中的一塊珊瑚礁,人們很難看清她真面目了。奇怪的是,她衣服穿著卻很講究:上著對襟短衫,腰纏細細的銀鏈子,寬大鮮亮的海青色長褲,是東海漁家女最時髦的打扮。她在島上拾些紙盒、輪胎、酒瓶和廢銅爛鐵。拾滿了一船,她便自己搖著小船到外島去賣錢,過兩三天,又搖回來,每月大約三次。有一次,漁民來醫院找醫生,說撿破爛的阿婆生病了,痛苦地在船艙裏打滾。恰好邢千山值班,他提起急救箱,匆匆趕到小船停泊的海灣。 走上小船時,阿婆披頭散髮,雖喘息不勻,但陣痛似乎已過去。邢千山把一隻肥白大手搭到阿婆枯瘦如藤的手腕上時,阿婆掙了掙,沒有抬頭。當邢千山拿出一副聽筒,要放到阿婆的胸口上時,阿婆死命地用雙手捏住胸前的衣服,怎麼也不讓邢千山把聽筒按上去...「妳心臟不大好,心律不整。」邢千山勸導地說。「年輕時得的毛病!」阿婆被迫地承認。「那讓我幫妳檢查一下,好對症下藥,治療治療。」「不!老毛病了,只是心口痛。」阿婆更緊地捏住胸衣。「心口痛也會送命的!」邢千山不得不提醒對方。「我....反正也不想活!只要...只要....」她那雙清亮的眼睛閃出了一種讓邢千山感到似曾相識的光亮。因為邢千山公事繁忙,只好送給她一個可隨身攜帶的心臟病急救包,親切地對她說了每種藥品對什麼症狀和服法,又另外給了她兩片藥,讓她立刻服下去。只見老院長白髮蒼蒼、銀鬢飄飄,連眉毛也白了。她動了動嘴唇,吐了一句,「你真是神仙!」
時光又過了兩年,一日值班護士急說:「不好了,漁人來報告說,那個撿破爛的阿婆快要死了,要我派救護去。」邢院長隨著救護車到海灣。果然,阿婆一動也不動地趴在船艙裏,像一堆破爛旁擺放著的兩件花衣服,糷滮揭漫R地抓住胸前的衣領,彷彿害怕有人會搶她胸口的什寶貝似的。小船四周的船頭船尾上,圍了一些人。只見邢千山走上了小船,跳進船艙。他把阿婆周圍的破爛收拾聚攏,清出一塊乾淨的地方,並請值班護士幫忙,把趴著的老婆婆翻了過來,平放在船艙裏。阿婆翻了一下身,胸口和面孔朝上時,領口的釦子早已被她抓崩開了。邢千山用手 在她口鼻間試了試還有沒有呼吸。試不出來,他便喊來值班護士,兩人不顧一切地扳開阿婆抓捂在胸口上的手,結果連同衣服一起撕了開。從敝開的胸口上,人們看到老婆婆一對小小的、卻仍圓潤的奶子。有人說,這女人怕是一生都沒生過孩子哩!她的胸前一段紅絲帶,佩帶著一只類似香包的花袋包。一位上了年歲的阿婆,衣服穿著卻很講究,又用紅絲帶掛著一只精緻的花袋包,令人陡出疑團。邢千山只驚異了片刻,便忙將聽筒伸到阿婆仍有彈性的左胸上,仔細聽了聽,對值班護士說:「很危險?快!給她打一劑強心針,再進行人工呼吸!」趁護士忙著準備針劑的工夫,邢千山摘下了阿婆的花袋包。袋包雖精緻,極沉,但已很舊,也有些髒了?邢千山一看清這花袋包,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手也微微發抖起來。好久,也沒打開這袋子。還是在這幾位漁姑的催促下,他才小心翼翼地解開了袋口的繩子。漁人都吁了一口氣,明顯地感到失望。沒想到,邢千山卻放下了那只頗有分量的花袋包,小心地展露著那白紙。白紙彷彿被展開過太多次數,都磨破了,字也顯得有些褪色,但約略可以看清,那上面寫的是:千山萬水生死島「天啊!」邢千山心痛地發出了一聲呼喊,慘白臉色突然透出一陣紅潮;又喊了一句,「這是我寫的呀?」喊完,臉色一陣慘白,他便像一棵參天大樹被人伐倒一般,昏倒在在船艙裏。射了一劑強心針,現在又要忙著來搶救她的老院長了。
五、六分鐘後邢千山才睜開眼睛。旁人慢慢地扶他坐起來,臉色雖蒼白,但腦子開始能運轉了。值班護士拿著打開的花袋包對他說:「院長,你不要緊吧?你一定想不到,這撿破爛的阿婆身上竟揣著三根金條哩!」老院長抓過去一看,老淚縱橫了。他吐字不清地說:「這個傻.傻女人,連...連根金條也捨不得....」邢千山將金條交到護士手中,卻又要看那字條。他邊看邊傻愣地說:「歲月無情啊!也好,千山萬水總算都回到了生死島!」「萬水呢?」他目光盯在那阿婆原先躺著地方。許多人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有機靈聰慧的那位護士彷彿醒悟似地反問:「你是說,那個撿破爛的女人叫萬水?她已被抬上救護車了。我們也走吧!」邢千山突然掙扎著要站起身來,滿臉狂喜地想下船,急要上救護車。 阿婆經搶救無效,下午便死在急救室。當護士們要把老婆婆送進太平間時,邢院長滿面淚水地說:「讓我好好看她一夜,替她更衣,明天再送也不遲」。人們不願意違背他們最尊敬的院長的心願,放是便將阿婆遺體推進了院長那間既是辨公又是宿舍的辦公邢院長當即拿出一疊鈔票請兩位醫護人員到島上幾家百貨‘店,替阿婆買了七套顏色、款式都不同的彩衣,及一雙高跟皮鞋。然後,他將「請勿打擾」的牌子掛在門環上,反鎖上了門。徹夜,燈明如晝!第二天上午,人們去找院長,院長不開門,房裏亮著燈卻沒有一點聲音。大家以為院長太悲傷、太累可能睡著了,但下午,人們再去找院長時,院長辦公室仍沒有一點聲音,大家便感到?情況不對了!撬開門一看,在場的人都震住了!阿婆他化了淡妝,看上去還是個滿好看的女人哩!她被梳洗得乾乾淨淨,穿得整整齊齊地躺在院長的席上;在她身旁並排躺著的是西裝革履的老院長。他的一隻手緊緊拉著她的手,另一隻手拿著那張「千山萬水生死島」的字條,臉上呈現祥和的笑容。桌子上,一只安眠藥的空瓶壓著老院長的一份遺囑,旁邊是三根金條和一疊存摺。遺囑只簡單地請醫院把他和她葬在生死島上,兩人埋在一起;如果能立塊碑的話,則碑文刻上:「千山萬水伉儷之墓」。這樣他倆就是在九泉下也心安了!存摺裏總計有一百餘萬美元,他建議在島上建一所老人公寓,專門收養孤寡和獨身的老人。 當地政府和醫院照老院長的遺願辦事:在生死島南端,清代古炮台不遠的山坡上安葬了邢千山和萬水;生死島南向陽處修建了「老人公寓」。
如果 你能擁有這一般 萬水 千山 都不能阻隔 生 死 也不能斷絕的情愛 請你務必在還能擁有他的時候 緊緊的握住 好好的珍惜
我們所心愛的 不一定就能常為我們駐留 不要輕忽可以給一個小小禮物 寫一張短短字條的機會 不要吝於說一句溫柔的話 給一個深情的擁抱 不要一再一再忽略我們可以得到的幸福 直到淒清的輓歌已經響起 獨留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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